第(2/3)页 郑仪看着弟弟愣在门口那副样子,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。 他没急着解释,只是走上前,很自然地抬手,轻轻掸了掸郑浩肩膀上还没拍干净的灰尘。 动作自然而亲昵,带着长兄如父般的关切。 “忙了一天?看你这一身灰。” 郑仪的语气很平常,就像任何一个哥哥看到晚归的弟弟时会说的话。 这简单的动作和话语,瞬间化解了郑浩大部分的紧张和错愕。 他下意识地也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土,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 “嗯,帮之前那个拆迁户搬了个家,刚弄完。” 这时,站在一旁的陈默也适时上前一步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笑容,主动向郑浩伸出手: “郑浩同志,你好。我是城投集团的陈默。” “陈总您好!” 郑浩连忙伸出还有些脏的手,又觉得不妥,想缩回来,但陈默已经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,力道适中,没有一丝嫌弃。 “早就听郑书记提起过你,年轻有为,在基层锻炼得很扎实。今天总算见到了。” 陈默的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表达了礼貌,又将郑仪和郑浩的关系点明在“兄弟”范畴内,避免了其他不必要的猜测。 “陈总您过奖了,我刚参加工作,还在学习阶段。” 郑浩谦逊地回应,心里却因为陈默的平易近人和哥哥的突然出现,而感到一丝暖意。 郑仪指了指屋里那两把简单的椅子: “别站着了,坐吧。” 郑浩这才反应过来,赶紧招呼两人坐下,自己则有些局促地站在床边,感觉这小小的房间因为多了两位“大人物”而显得格外拥挤。 “哥,陈总,你们怎么突然来了?也不提前打个电话……” 郑浩一边说着,一边手忙脚乱地想去找杯子倒水,却发现暖水瓶是空的。 “别忙活了。” 郑仪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用客气。 “今天来县里有点事,顺路过来看看你。陈总正好也在,就一起过来了。”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,然后目光落在郑浩脸上,带着认真的询问: “怎么样,这三个月?在县里还适应吗?都干了些什么?”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。 郑浩的心微微紧了一下。 他看了看哥哥,又看了看旁边面带微笑、眼神却透着审视意味的陈默。 他知道,自己不能撒谎,也不能夸大。 在这两位久经沙场的老江湖面前,任何不实之词都会显得幼稚可笑。 他深吸一口气,尽量用平实的语言,把这三个月来的经历,简要地说了一遍。 从刚到时在老旧小区改造办公室跑腿打杂,跟着王主任、李副主任下社区调解矛盾; 到被马副局长借调到局办公室,开始接触一些材料撰写和企业对接,包括那次让他倍感煎熬的酒局; 再到独立处理吴家那个“钉子户”的拆迁协调,如何发现吴成的困难,如何一次次跑残联碰壁,如何最终通过真诚打动吴家,让他们自愿签字; 也包括他观察到的一些基层现象,比如残联的人浮于事,马副局长那套“草台班子”理论,以及他内心因此产生的困惑和挣扎…… 他没有添油加醋,也没有刻意诉苦,只是陈述事实。 但说到最后,尤其是提到自己处理的都是一些“小事”、“杂事”,为了一个残疾人的工作认定跑断腿,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谈不上多高明时,他的语气里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窘迫和……自我怀疑。 他觉得,在哥哥和陈总这样动辄决策亿级项目、谋划城市发展大局的人面前,自己这三个月忙活的这些鸡毛蒜皮,实在是……微不足道,甚至有点拿不出手。 他微微低着头,声音也越来越小: “……差不多就这些了。都是一些基层的具体事,没什么……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 说完,他偷偷抬眼看了看哥哥。 郑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既没有失望,也没有鼓励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 旁边的陈默,也只是微微颔首,看不出喜怒。 这种沉默,让郑浩更加不安。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交了一份平庸答卷的学生,在等待老师的评判。 就在郑浩几乎要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的时候,郑仪终于说话了。 他的声音很平稳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。 “小浩。” 郑仪看着弟弟,目光深邃。 “你觉得,你干的这些,是小事?是杂事?” 郑浩张了张嘴,想说是,但在哥哥的目光下,那个“是”字卡在喉咙里,没能说出来。 郑仪没有等他回答,继续缓缓说道: “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打电话,说起对基层的认识,提到了‘生态’这个词。说得很好。” “那你告诉我,一个健康的基层‘生态’,是由什么构成的?” 郑浩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思考起来。 “是由……无数个具体的、微小的个体和事件构成的。” 他不太确定地回答道。 “没错。” 郑仪肯定地点了点头。 “就是由千千万万个像吴成那样的家庭,千千万件像拆迁协调、残疾人帮扶那样的‘小事’构成的!” “你处理的每一件所谓的‘小事’,背后都可能牵扯着一个家庭的生计,一个人的命运,甚至影响着局部区域的稳定。” 第(2/3)页